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科学时代,神仙之说早如历史的虚烟,淡存于人类遥远的记忆中。不过古籍所载,姑妄言之、姑且听之罢了,现实中还有谁遇到过仙吗?
然而这一件发生在几十年前的“湖北老河口遇仙记”,由亲历者曹文锡老先生记述,1986年初次发表于台湾《宗教世界》杂志季刊时,当事之人仍都健在 (注:曹老先生时年90余,定居香港九龙粉岭。本世纪初,以105岁高寿仙逝);所述仙女“龙王小姐”为了报恩了缘,常往陈氏母子之家,操持家务,指示营 生,来去无踪,预验如神,时达3年之久,乡邻无有不知,并有作者等多人见证,真可说是奇闻了。相信任何抱有客观理性态度的人,都不会简单将之归于“虚 诞”、“不合科学”而否定它。
天下之大,无奇不有。面对大千世界,人类的认知显得何其幼稚。科学与事实,恰如足与履的关系。若科学尊重事实,则科学不会自封,人类自会进步;如果强以科学为准,凡现代科学没有认知、不能认知的,皆一概视为乌有,判为迷信,正如削足适履一样的愚痴自害了。
此《遇仙记》,不仅对于启发现代人的认知弥足珍贵,所示“人间所作事,居心之邪正,以为没人知,冥冥有记录”之语,实可作为一切人欲求光明前途之度 世金针,而为我佛子深信因果、躬行自检的明镜。望有缘遇者,不要仅以猎奇心理一读而过,若能由近知远,因事信理,由仙道之小不可思议而信佛法之大不可思 议,知轮回之不虚,信西方之实有,奉行因果,念佛求生;庶可始由小奇悟入大奇,终由大奇证入无奇。小奇者,浅事也,而井蛙知见所不能解,遂以为奇也;大奇 者,凡夫闻佛法之不可思议境界也;无奇者,往生成佛已,一切皆是家常,法界更无所奇也。则虽是仙记,能成人生之良导,佛法之助缘,何善如之!故编印流通。
民国20年(1931年),张岳军(群)氏出任湖北省政府主席的时候,省府工程处处长因事去职,他委我接充,我即面谒请辞,并说:“我不是学习工程的,恐难胜任。”
张氏说:“尊翁埃布尔,协助中山先生创建民国,他为人忠诚正直,所以人们都称为曹刚直。我知道你的品行举动和他一样,也有小刚直之称,可说是克绍箕 裘。我派你充工程处长,并不需要你有工程的才技,只要你综理事务和监督各员工,至于建设事项,自有工程师负责。目前各地的吏治太腐败,如果操守不良的人充 当大任,才能愈高,作弊愈大。我委你充工程处长,还要随时到本省各地暗中视察吏治和民间的情况,回来向我面告。你是忠诚坦白的人,不会辜负我的期望的。”
我当时受到这一番训示,就不能不接掌那职务了。自此之后,东奔西走,也因此结识了不少各地方人士。
当时,湖北省的公路,原有几条重要干线:在鄂南的有省阳公路(由湖北省城武昌至阳新县);在鄂北的有襄花公路(由花园至襄阳);老白公路(由襄阳经老河口达陕西省的白河);襄沙公路(由襄阳至沙市)。这几条干线所经过的地区,都是全省精华之所在。
我于民国20年(1931年)旧历八月初十奉到委令后,即行到职。不久,鄂省西北一带霪雨为灾,桥梁和涵洞多被冲毁,交通一部分停顿。我派了许多员 工前往抢修。到了八月十三日,我带同一位姓曾的工程师和一个译电生乘坐一辆小汽车自汉口出发,沿途视察。其时鄂赣皖三省剿匪总司令部也派了一位少将视察专 员苑崇谷君附车同行。当时蒋委员长兼总司令驻节南昌,张汉卿(学良)兼副总司令驻节武昌。苑君曾在抗日名将马占山部下充当旅长,作战经验丰富,此行任务, 系往视察襄樊、老河口各地山川形势及战略要点,以便草拟军事计划。我们数人同车,沿着公路向西北进发,每日黄昏时候,到最近的市镇找寻旅店住宿。至第4日 (即旧历八月十七日)到达了老河口,这里是较大而历史有名的市镇。于是,一同下榻于这里的国民饭店(即广东人所称酒店)。是日,秋风萧瑟,细雨连绵,没有 到外间巡视。饭店的主人诚意招待,和蔼可亲。我询及附近的古迹。他说:“襄樊一带,三国时代的遗迹很多,但离这里3华里外的光化县县城附近,只有老莱子故 里的遗址,可以寻访。”
翌日(八月十八日)天晴,早上我和苑君乘人力车同至光化县县府,拜访县长。原来这位县长耿季钊(现充台大教授),他的哥哥耿伯钊是同盟会老会员,和 我是世交。相见之下,极为欢悦。在县府坐了一会,耿县长便带我们探访老莱子故里。同行的还有一位县府承审员吴君。我们步行不远,便瞧见道旁有一座石牌坊, 上边镌有“老莱子故里”五个大字的横额。这座牌坊,是后人兴建作为纪念的,并不算是古迹。此外就没有什么遗迹了。同行的承审员吴君,衣服朴素,相貌慈祥, 他临出门的时候,手执一串念珠,沿途喃喃宣念佛号。我对耿县长说:“你的政绩很好,还有一位慈悲为怀的承审员,一定是民歌德政,弊绝风清!”
耿县长说:“你太过奖了,本来司法是独立的,县府不能过问,承审员一缺,向由高等法院直接派来。吴君是我的旧友,他是习法律的,而且笃信佛教,因为 前任承审员李君,前3个星期请假后一直未回,已不知他的去向,我便请吴君临时代理职务,一方面呈请高等法院将他委派,现在还没有得到回音呢。”
我们回到县府,时方正午,耿县长设筵招待,同席的还有耿太太和县府的秘书、科长等多人,谈笑甚欢。
席间耿县长却向我说出了一件神奇的故事,他说:
本县3星期前,发生一件很怪异的事,老河口的陈家村,有两个姓陈的居民,因争数亩田产而涉讼,原告是族叔,被告是族侄,但被告却持有契据。前任承审 员李君,袒护原告,拟将田产判归族叔,不料正在执笔作判之时,庭上忽然从屋顶吊下一条木板,这种木板,原是前清衙门里打罪人用的旧刑具。当时承审员李君面 色突变,在场人员亦莫不惊异。可是,转瞬间这木板就不见了。于是,中止审判。翌日,在场人员才向我报告,而承审员李君也留给我一信,谓因公进省,一去多 日,至今未见回署。当日衙中员役,将这件怪事互相传告,外间的人,也很多都知道了。可是我仍是狐疑。后来查阅这宗讼事的案卷,得知原告人陈昌,被告人陈儒 未,那就令我惊奇了。为甚么呢?因为当我去年接任县事不久之时,老河口镇商会会长陈华山曾向我报告一件怪事(以下一段,皆为陈华山会长的报告经过)。
据陈华山说,老河口附近的陈家村,有一居民陈儒未,原是贫苦人家,他年少失学,因此目不识丁,向来以做小贩为活,家中只有一老母。但在去年以来,他 却渐渐变得富有了,居然置田产、建房屋,还和镇上的几间大商店有生意往来,屯购不少粮食,每次都获厚利。我(陈华山自称,以下同)得到那消息后,深恐陈儒 未和盗贼或奸细有往来,特定亲往调查。一入陈家村,就见到几间新建民房,虽然不大,若非中产以上的人,断不能办到的。这就是陈儒未的房子。我当时请他的邻 居代为通传,说要拜访。陈儒未和他的母亲立刻开门接我进去,他们询知我是商会会长,而且也是同宗,更为谦恭。儒未是个20多岁的青年,言语笨拙,不脱村人 本色。陈母为50多岁的妇人,头发有点斑白。我问及儒未的家世和获利的经过。陈母向我说:“我们世世代代都是贫苦人家,自从去年以来,生活便好转了,这是 多谢上天赐给的。关于我家赚钱的事,很多邻里都知道,我不妨原原本本对你先生说知吧。以前我的家翁是个渔人,每天在老河口附近打鱼。有一天家翁网得一尾很 大的鲤鱼,全身金黄色,双目发光,他骇异起来,就把它放回河里。这尾鲤鱼,像有点人性,在水面打了几个圈,频频向我家翁摇头摇尾,然后沉下河里。他回家 后,向各人说及这事,至今已经30多年了。我家翁在20年前去世,我的丈夫也在5年前死了,只剩下我母子两人相依为命。儒未做小贩,劳苦辛勤,幸免冻馁。 去年八月初十日,他日暮时回家,忽有一女子跟着他回来,说是姓龙的,又说我家乃她的大恩人。我怀疑她的身世,嘱儒未不要接纳。但那女子说,她不是世间女 子,此次前来,是为着报恩的。我家不特对她有恩,而且有缘,缘尽了,她就会走了。她说罢,在身上抽出十多两金子给我,我正要拒绝的时候,她把金子放在地 上,转瞬间就失去踪影。当时我母子俩惊骇异常,晚上讨论这件事,认为那位龙姓女子,可能就是我家翁30多年前所放的大鲤鱼的化身。翌日,那女子又来了,竟 替我料理家务,井井有条,并嘱儒未不要当小贩,将所有的金钱购买她所指定的物品。果然,不到两个月,那些物品都涨了价。这样连续几次,都是赚大钱的。邻居 的人,有时听到我母子和一女子谈话,但他们都见不到她的影子,大家都害怕起来,说我家出了妖怪。后来我向他们详细解释,因此,他们都称她为龙王小姐。”
陈妈说到这里,我便告辞了。但心里总不相信有这种怪事。回家后,还多方托人侦查儒未的行动,并向他的邻居个别查询。但所得的消息,和陈妈所说的都差 不多。至于和陈儒未交易的那几家商店,都说儒未是个忠直的青年,除本镇外,没有外地的朋友。他的突然发达,算是一宗异事!更奇的是:他每次购买的和放售粮 食等,很像有神仙从旁指点,否则断不会每次都赚大钱。我因为要查明底细,几天后,再访陈儒未母子,要求他们介绍我结识那位龙王小姐。儒未答说这件事要征求 她的同意才行。第二天下午,儒未匆匆到华生商店找我,并说龙王小姐表示跟我有缘,叫我马上跟他去见她。我和儒未到达时,陈妈站在门前,笑脸相迎。入屋后, 见厅中有一中年妇人,身材很高,头上披一条白巾,身上的衣服不像普通妇女。她见我来到,合掌为礼,跟着说:“你是陈华山先生吗?我们的缘分很好,请你常常 到这里来,随时都可以会面的。你是个长者,将来的福泽很厚。”我问她:“龙小姐!你在哪里得道的?怎么会来到陈儒未家里呢?”她说:“我在四川峨嵋山修 道,因为陈家和我有恩有缘,所以要来了却这宗事。现在的世界,一日比一日纷乱,只要存心忠厚,安分守己,便可逃离劫运!我们见面的时候很多,下次再谈 吧。”刚说完,只听得劈啪一声,便不见她的踪迹了。陈妈又对我说:“龙小姐的踪影飘忽,但她和我母子相处得很好,替我料理家务,和普通女子一样。邻居的 人,也有几个见过她的,但只见到头部或上半身,而且每次所见的都不是同一形像。据龙小姐说,那些不过是一种幻身,而我们所见的是本相呢。”当晚我回家后, 心里似喜而又疑惑,以后我有好多次到陈妈家里,先后也有多次和龙小姐晤谈,她总是劝我博施济众。并说:“成仙成佛,世人极难做到。”我对于身历其境的事, 深觉迷惑,今日特来向耿县长报告经过,我所说的,并没有半点谎言。
我听罢耿县长的这段神话,因为好奇,便请求马上把陈华山找了来。耿县长起身打个电话,不久陈华山便匆匆赶来了,彼此寒暄一阵,我便对陈华山说:“你 是个忠厚和诚实的商人,所说陈家的奇事,可能是真的事实。但我国古代有一种妖术,可以迷惑人们的视听,历代笔记也有记载,我不敢妄为判断。但灵异的传说, 可以影响国家民族的,更有强盗奸人,利用妖术作为颠覆的工具,如古代的黄巾贼、白莲教等,便是前例。而秦始皇和汉武帝也因为求神仙遂屡次受骗。其余民间藉 神仙作不法的事,更不可胜数。我是读书人,而且是公务员,现在剿匪时期,如有奸细混迹其中,治安很受影响,必须查得明白,务求水落石出。所谓龙王小姐,我 惑疑是一名妖妇罢了!”
陈华山和耿县长对于我的话自然不便反驳,都只是唯唯诺诺。陈华山辞出后,耿县长又对我说:“对于此事,我曾派了几名探员,嘱他们切实侦查,经过颇长 的时期,他们的报告和陈华山所说的大致相同,因为对治安没有什么影响,我也淡然遗忘了。不料3个星期前,县府审判所中竟发生空中吊下木板的怪事,令我惊诧 起来!事后,我又详细调查和陈儒未争讼的陈昌,原属一名无赖,向来没有田产,在诉讼时,他曾访过前任承审员李君数次,其中或有黑幕。因此,我认为陈儒未和 那位龙王小姐的事,是一件不寻常而值得探讨的事。”
耿县长谈毕,在座的苑君表示希望见一见这位龙王小姐,我也随声附和。耿县长说:“我夫妇二人,可以陪你们一同去,以便一探其中的玄虚。”
是日下午2时半,我们一行4人分别乘坐人力车直趋老河口镇。
由光化县县府至老河口镇,不过4华里,片刻可达。我们进入国民饭店后,耿县长又摇电话通知陈华山到来,不一会儿,陈君到了。耿县长对他说:“我们4人都很想见见龙王小姐,你可以即往陈家村先和她商定会面的时间吗?”
陈君说:“龙王小姐并不是常在陈家,但只要陈妈母子向她祝告,不到数小时或可得到回音的。”说罢,便请耿县长夫妇和我及苑君将姓名、籍贯、年岁等用 纸写好交他,便辞了我们,乘车奔往陈家村而去。我们4人在旅店闲谈,耿县长始终否定有神仙的事;苑君则疑信参半;我说:“我平生听过不少这类的事,可是连 鬼物也没见过,如果这次得见龙王小姐,我就承认世上真有神仙了。”
到了下午6时,陈华山匆匆地跑来,对我们说:“龙王小姐约你们今晚10时会面,但她接见的只有耿太太、曹先生和苑先生。她表示和耿县长没有缘,不能接见,这未免太扫兴了!”
耿县长说:“没有关系,我在旅店里等你们回来好了。”
下午7时,陈华山请我们到镇上一家馆子晚膳,一直谈至9时,陈华山说:“我派一名伙计带你们到陈家村,陈妈母子会在门前迎接的,我先回家一趟,随后便会赶到。至于耿县长,就请留在旅店休息吧。”
9时一刻,陈华山的伙计到来,预备一同出发。我说:“这里离陈家村多远呢?沿途怎样?”
陈华山说:“步行半小时可到,沿途平坦,都是沙石路,普通的车子可通行,每天早晚很多村民来往,入夜虽然静一点,但治安上绝无问题。可是耿太太不惯 行远路,我雇一辆人力车送她去,比较安稳些。至于曹先生和苑先生,是壮年人,走几里路不成问题吧!还有一点,沿途不宜扬声,以免惊动村人。”大家商议妥 当,陈华山的伙计唤来了一辆人力车,并嘱车夫慢慢地拉耿太太到陈家村,要在门前停着,等候回程。于是,我们便启程了。我怀揣着一支手电筒,苑君是军人,他 身上带有一支小手枪。由华山的伙计前行带路,耿太太的人力车居中,我和苑君在车后跟着走。当时是8月下旬,虽然寒风飒飒,但天气清朗。约半小时,已到达陈 儒未的门前,那伙计即辞别我们回镇。陈妈母子二人,早在门前迎接我们进去。
陈家这所房子,是新建不久的,东西两旁,各有房子两间,上头是一个较大的厅子,厅的两旁,也有房子两间。我经过一个小房子门前时,这房子本来没有点 灯的,忽然发出一点神异的光芒。我忙把手电筒向内一照,突然看见一个女子在房里站立,身段异常高大,我心中有点惊奇,快把电筒按熄,默念:她一定是龙王小 姐了。接着,便听得一阵声音说:“请你们到对面的房子稍坐,我一会儿就来。”
此时由陈儒未带我们3人到东边的小房里坐下,房内上边摆着一张小床,床下还有块长形的踏脚板;下边设一张长木椅,旁边一张茶几,中间燃着一盏很大的 油灯,地方还算清洁。当时耿太太坐在长椅中间,苑君坐右,我坐左边。陈妈母子端了3杯茶来,并说:“请3位先生坐吧,龙小姐快来了。”说罢便走出房门。
我们3人默坐在长椅上,不便交谈。一会儿,有人进来,就是我刚才用手电筒照见的那个女子。我们一齐起来向她示敬,她也合掌回礼,坐在我们对面的小床 上。只见她身长约6尺,比我们高出许多。头上披一条白纱,身上穿一件黑衣,还有一条白长裙高至胸下,这条裙很长,连双足都掩盖了。额前像有一道发箍,正中 和左右,各镶一朵白花,花的中央各有一面很小的镜子,类似钻石。袖子很窄,左手挂着一把木剑,长约3尺,垂在地下。右手却拿着一柄长约2尺的铁刀,刀身像 有锈痕。她站立起来,先对苑君说:
“你是张学良的部下吗?你和日本人打仗,立了不少功劳,而且心地光明,毫无私念,是值得人敬佩的。你向我有什么查询呢?”
苑君说:“我的前途请仙女指示!”
她说:“人间所作的事以及居心的邪正,在本身来说,以为没有人知道的,但在冥冥之中却有一种记录。你以后没有很大的进展,也没有过分的失意,还可得享天年,你继续努力好了。”
接着便向耿太太说:“你是耿县长的太太吗?”耿太太答应“是!”便向龙王小姐说:“请问我有多少儿女呢?”
她说:“儿女是不能强求的,你自己很明白,不必问我了。”续说:“请你和苑先生到厅上去,我和曹先生谈罢就来。”
于是,耿太太和苑君辞出。龙王小姐开始和我谈话,她说:
“你的根机很好,是一位正直无私的人,将来有和我再见的机会。”说罢她行前两步,再说:“你站起来把双手紧握着我这铁刀的刀背吧。”她把右手的铁刀 横竖,刀口向身,这刀约有2寸多阔。于是,我遵命双手十指紧执着刀背,她却拖着我慢慢地后退,一直退出房门。那时我觉得有一股热力,从刀背传到手指,再流 入两臂而达心窝,片刻间,脑部和两足而至全身,都像充满热流,当时颇为惶骇,但不敢作声。
她这么拖着我背行,进入对门的小房里,这就是刚才我用小电筒照见她的地方。房里没有灯,可是像有一种灵光,可以看见一切物品。她嘱我放开双手,相对 地坐在两张木椅上。我从容询及许多有关时事的问题,她一一答复,但有几项,她不允作答,并说:“那些世界的事,和你没有关系,事属天机,不能泄密。” (按:10年之后,她答复我的问题,均已应验,那些明日黄花,恕不缕述。)
当时,我充满了喜悦的心情,不能再想出其他问题,直至她问我有什么请求时,只好说没有了。于是,她把铁刀又横竖胸间,再嘱我紧执刀背,退回对面原来的房里,对我说:“你先到客厅去,一会儿,我也来了。”
我出到厅中时,见陈妈母子、耿太太、苑君都在座,陈华山夫妇也已到来,大家坐着下边的几张长木椅,上头摆着一张大椅子,大约是留给龙王小姐坐的。不 到5分钟,她出来了,但手上没有东西,刚才所持的木剑和长刀,不知是否留在小房中?她出来时,大家都起立,她合掌答礼后,站在大椅子前,陈妈倒一杯茶送给 她,她一喝而尽。即把杯子交还陈妈。并对我们说:“我和各位有缘,所以今天能够在这里会面,现在时间已到,我要回山去了。”说毕,只听得一声劈啪的音响, 就不见了她的踪影。我们深感骇异!陈妈说:“龙小姐回山了,她每次离开时,都会有这种声音的。”
我这时却俯首默想:龙王小姐的身体,比常人高出一尺多,肤色是带棕黑的,她的言语,不像湖北人,更不像北方人,她的话讲得很慢,像外国人学中国语一 样,不知是何方神圣呢?此时已是晚间11点钟,我们向陈妈母子告别。出门后,耿太太仍然乘坐原来的人力车,其余各人皆步行。我跟着人力车走,因为走得慢, 和耿太太一边行、一边谈着,她掉头向我说:“我们得和仙人晤面,真是有缘,关于我的儿女问题,以前曾请医生检验过,断定我不能生育,我自己也明白,现在龙 王小姐却一语道破,更令我内心非常震惊,真是未卜先知哩。”
半小时后,行抵老河口镇,陈华山夫妇回家,我和耿太太、苑君三人回到国民饭店,这时耿县长仍在房中等候。我们将经过情形告知,他脸上露出惊奇之色。时已深夜,我到隔壁房子把司机唤醒,嘱他开车送耿县长夫妇回县府,我和苑君也各自回房就寝。
次日,早上起来,盥洗后,我觉得遍体舒适,脑子灵活,行了几步,像身轻似燕,毫不费力,比较昨日,判若两人。我蓦地想起昨宵龙王小姐嘱我握着她的刀 背行走的事。我以前曾听说过,凡道力高深的人,可以把他的气功,在几分钟内传给别人的,何况她是一位仙人呢。想到这里,我心灵上万分欣慰。一会儿,苑君到 我房里,谈及昨宵的事,他说:“我们昨晚真的遇仙了。可惜龙王小姐没有判定我们日后的休咎,但是,她怎知我是张学良的部下,又和日本人打过仗呢?”
我说:“她是仙人啊!她对我的家世,似很明了,而且我握她的刀背,她带我走了一个圈子,今早起来,觉得整个人都强劲得多了。”说罢,约齐同来的人, 到小馆子早餐。餐后,苑君说:“我的任务和你们不同,要赶速办理,今天便启程了。沿途视察地理的形势又要和各地驻军长官洽商进剿事宜,以便早日回司令部复 命。”大家同回饭店,苑君收拾行囊,和我们辞别。出门时,还对我说:“请你代转告知耿县长,多谢他的盛意,我因为匆促启程,不及辞行了。”苑君去后,我为 了深入研究龙王小姐的事,想和当地人士结识,以便进一步的查询,马上打电话给陈华山说:
“华山先生!昨日打扰你一天,万分抱歉,今天本来想到府上拜候,可是这里的街道都不熟识,你可以来饭店一叙吗?”
陈说:“很好!我今天没有事办,可以陪你到各地逛逛,我马上就来。”
我入房不久,侍役带陈华山进来,我说:“我到这里3天,还没有拜访过当地知名人士,现在想请你带我去逐一拜访,你的意思怎样?”
他说:“曹处长!你不惜纡尊降贵,采访我们小镇的人,确属难得。这里的地方不大,我们到各处走一趟吧。”
于是,我跟陈华山出门,经过一家大粮食店,他带我进去介绍一位李先生给我认识。那位李君,是商会的副会长。坐谈约一刻钟,便告辞出门,又转入另一街 道,这里有一间门第辉煌的旧式大宅。陈君按着门铃,一瞬间,有一司阍人开门。陈君向他问:“张先生在家吗?”那阍人答:“陈会长,请到客厅坐,我禀知老太 爷出来。”他引我两人到客厅,端上两盅香茶,径往后堂去了。这座房子很大,阶前有一个大院子,栽了许多花木,壁上挂了几张古画,所有红木桌椅,一望而知为 阀阅门第了。不一会,一个年约60余岁的老头出来,身上穿着长衫马褂,精神十分健旺。他见陈华山和我,趋前握手为礼,陈君替我两人介绍。这位张老先生,号 静庵,是前清举人,世居老河口,是饱学多才之士,曾当过两任知县,入民国后,也曾出任光化县县议会的议长,是当地最有名望的人物。他和我谈话颇久,语言风 趣。至上午11时,陈华山走到张先生的身旁,耳语了几句,并在桌子上写了许多张便条,唤出一名仆人,叮嘱他赶快分送出去。陈君对我说:“这里的区域不大, 有几位地方绅士和商界知名人士,我和张老先生已经请他们到三品楼叙晤,不必你劳驾往来跋涉探访了。”说着我们便一同出门,步行至一家酒馆,门前悬着“三品 楼”的招牌。这招牌的3个大字,便是张静庵先生写的,笔势雄劲,不愧名家手笔。我们登上2楼的大厅里,早有数人在内,陈华山逐一替我介绍,不一会再有几个 人到来,畅谈甚欢。张老先生对我说,近年本镇发生一宗神奇的事:“一位女仙降临陈家村一个无知无识的陈姓家里,往来飘忽,能知过去未来的事。附近的人,都 称她为龙王小姐。可是,和她有缘的才能会面,座中只有华山兄常常和她晤谈,算是最有仙缘的人!”谈到这里,陈君便对张老先生说:“曹处长也是一位有仙缘的 人呢!”他把昨宵的事详细说了一遍。座中诸人,均露出惊奇的眼光。张老先生说:“这一点,就足证明曹处长是个根机深厚、宅心良善、信仰坚定的人了。”那 时,筵席摆好,大家一同入席,同席的共有12人,肴馔丰美,各人谈话,都以龙王小姐作题材。张老先生说:“我世居老河口,但这种仙缘,以前没有发生过,而 且确属实事,可惜我年逾耳顺,无心问世,无意向龙王小姐查询休咎了。”散席后,我向各人告别,陈华山饬令侍役雇了一部人力车送我返回饭店。
是年农历九月初一日,我回到武昌鄂省府工程处办事,讵料不久之后,我的办公室内却陆续来了许多朋友,其中却有好几位新闻记者,原来他们都是来采访新 闻的,纷纷询问我在老河口遇见“龙王小姐”的经过。记者先生们更要求我写一篇特稿刊诸报端。我诧异地说:“你们从那里得来的消息?”
他们说:“是苑参议回来说出的,他说你和‘龙王小姐’谈话最久,知道得最详细。”
我当时默忖:如果原原本本地说将出来,记者们在报章登载,不独有提倡迷信之嫌,而且在公务员立场,更不宜谈及玄虚的事。于是便对他们说:“我那天去见‘龙王小姐’是和苑参议与耿县长太太一同去的,大家所见所闻,都是一样,请你们向苑参议询问好了。”
事后我才获知原来苑参议从老河口回到武汉后,曾大谈老河口遇仙的经过,说得有声有色。他并认为所谓“仙”,有三个疑点:(一)可能是人为的妖术; (二)妖怪;(三)狐仙。尤以(二)、(三)两点成分较高。因此这项奇闻不胫而走,两三日内,遍传武汉三镇,连当时的鄂省府主席张群也听到了。
翌日,我到省政府谒见张群,报告此次出差视察经过。张主席问我:“听说你和苑参议在老河口曾见到一位仙女,究竟有没有这回事?”
我当时暗忖:张群主席是我的上司,也是父执,势不宜守秘。乃将在老河口陈家村的所闻所见详述一遍,并说:“昨日有不少朋友和新闻记者向我采访,我没有向他们说出,只有请他们向苑参议询问,因事涉虚幻,如登于报端,足以影响人心的。”
张主席说:“你的见解不错,应付很得体,你在我面前,断不会说谎,我以前曾看过《搜神记》和《列仙传》那类书籍,以为是一种道听途说和惊世惑俗的著作,现在听你所述说的,确令我有点迷惑。”
我说:“主席!你不妨写信给光化县耿县长,让他详实答复,那便明白了。”
张主席说:“好吧!我今晚自己写信去。”
我见张主席公事繁忙,即行辞出。
一直到民国24年(1935年)元旦,我到张主席公馆去拜年,他突然对我说:“文锡!你前几个月对我所说在老河口遇仙的经过,我曾写信给光化县的耿 县长查询所谓龙王小姐的事情,他所答复的,和你所讲的一样。后来我再写信给他,嘱设法向那位龙王小姐询问,我能否和她面谈?数日前又得耿县长回信,据说龙 王小姐表示,我和她没有缘,不能会面,而且又说我在3数个月内,会调充外交部长。这件事我是和你私人谈话,断不可对旁人说及,我已函知耿季钊严守秘密,否 则外人知道,会说我‘不问苍生问鬼神’了。至于我将来是否调外交部长,我本人固不知道,连国府主席恐怕也不会知道,只有姑妄听之!”
我辞别张主席回到家里,心中忐忑不安,难道龙王小姐真的能知过去未来吗?以后,我每日依时到工程处办公,静观政局的变化。果然,在是年3月间,南京 国府发表了两道命令:一、“湖北省政府主席张群调充行政院外交部部长”;二、“特任杨永泰为湖北省政府主席”。我听得这项消息,确实暗暗纳罕!不料龙王小 姐预言的奇验,一至于此!
次日武汉各报,均以大字标题登载张群主席调充外交部长、杨永泰继任为湖北省政府主席的消息,我想自己在职不过数月,毫无建树,于是,便写好一纸辞职呈文,以便面请张主席批准。
我往省府面谒张主席时,他见到我,便说:“文锡!你来得正好,这次龙王小姐的预言,居然灵验。我向来不信鬼神和玄虚事情的,现在令我不能不信了!”
我辞职后,过了1个多月,得父执辈的引荐,由财政部派充川东统税局局长,地点在重庆。入川履任后,我和老河口商会会长陈华山时常通信,至民国24年 (1935年)秋间,接到陈氏的一封信说:“龙王小姐再没有到陈家村了,她事前曾对陈妈母子2人说过,只有3个年头的缘分,缘分一满,她就要走了”云云。
本文是我数十年前所亲历的经过,没有半句虚言。这种玄虚的事,虽然难以令人置信,但当年深悉其中事实的人,有张群(岳军)先生、耿季钊县长夫妇,还 有苑崇谷参议、老河口商会会长陈华山氏等。现在张岳军先生年逾90,仍在台北;耿季钊氏则在台湾大学任教;苑崇谷氏闻仍居九龙亚皆老街,惟陈华山远在大 陆,近况未明。其中尤以张岳军先生,是本文“奇验的预言”的人物。他是党国元老,又是我的父执,若非真有其事,我安敢信口雌黄,伪造事实。
至于我在数十年后才敢忆述这篇故事的缘故,因为在数十年前,我仍在政府机关供职,以一个公务员身份,不宜以玄虚的事载于报端,而且也没有空闲的时间执笔。现在年逾八旬,退休已久,深恐这项灵异的事湮没不彰,因此笔录起来,以供社会人士参研。
近代科学家和知识分子,大家都反对神仙和灵异的传说,斥为没有科学根据。不过,深奥的灵魂学、玄学和哲学等,又是科学家们所梦想不到的。单就预言一 项来说,我国历史所记载的很多,如:孔子梦奠两楹,和得闻西狩获麟,而知其本人将死。又如:三国时的管辂善卜周易,代人占卜,莫不灵验如神,又预知自己 48岁那年,不见男婚女嫁而死,结果全部应验。那些载在史册的事,并非虚言,科学家又将怎样解释呢?(1986《宗教世界》)